因為特別的機緣,很幸運地成為中國華北五省「同課異構」教學觀摩交流的與會人員,就是高中各學科的課,同一課教材由兩位老師以不同教法來呈現。
後來還更進一步發現自己和同行共九科的老師是這次活動的關注焦點,「海峽兩岸,同課異構」人家想了解台灣,我也想趁這次難得機會去了解一下對岸中國的高中教學,趁這機會去很難得會去到的山西觀光旅遊。
就這樣被山西省語文信息學會邀請了過去,目的地是山西省北邊的大同二中,地理位置已經接近內蒙古。
飛機上的航程資訊說,台北(桃園)直飛山西省會太原,是二千三百公里。
我查看地圖的印象是,和衛青、霍去病一樣是出代北、出塞外,要到地理課說的中國三大階梯第二階黃土高原上去了。
第一天搭機到太原,之後就拉車北上,穿雁門關,到塞外晉北的大同。
之後除了此行的重頭戲「同課異構」的教學交流外,難得來一趟山西,主辦單位安排了山西重點景點的參訪旅遊行程,感受和收穫果然都非常豐富,以下就是一位台客的觀光行程流水帳。
好多年沒出國,前一次出去是約莫十年前,還在大學時修「歷代寶案」跟著吳師密察到日本沖繩的事了。
新辦護照、台胞證、走第二航廈之外,直飛山西太原的東方航空從這裡開始讓我感受到旅途已然展開。
雖然這是報紙副刊,但這種文章,不論是標題和行文風格,都好像是台灣二十年前才會看到的吧?
還有,報紙上還有語文歷史掌故的小方塊,超有文化的!
台灣別說現在實體報紙市場快速萎縮,內容也都以消費娛樂為主,副刊和家庭生活版相連,風格也是越來越平易親民,困難的文史典故這種東西還有人會要看嗎? 冏。
飛機起航,看到的地景就開始印證「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這件事。
地處副熱帶的台灣,不論四季,地景都是一片蔥綠,所謂「青山隱隱水迢迢」是也。
經過二千多公里的飛行,三個小時之後---
廣闊的大地,枯黃荒涼的棕楬色調,無止境延伸的黃土、黃沙。
這麼乾燥的地表,我終於可以明白莊稼一年一穫、在收成與播種之間的了無生機是什麼意思。
在主要糧食作物的生長季之外,我也好奇,那每天要吃的青菜怎麼辦呢? 總不能不吃青菜吧?
後來問了當地導遊才知道,這兒的人每餐都吃「涼菜」,也就是我們說的泡菜和醃菜,土豆(馬鈴薯)和白菜是論麻袋買的,就是這兒的人每天的蔬食來源了。
這下更覺得自己身處的台灣真是他們口中的「寶島」啊。
視覺上地景不同,身體也感覺到緯度北移二十多度、海拔一千多公尺、水汽極少甚為乾燥的空氣的不同。
很特別的,就是乾冷一點都不冷。
出發前看到氣象預報零下6度到12度,真的有挫到,原本在台灣不大怕冷的我還是塞了三件外套到行李箱裡頭。
但後來實際的情形是,到最冷的五台山上,我為了帶去羽絨衣都沒派上用場太可惜,才在長版大毛呢外套裡再加穿了這件已經十多年沒穿的羽絨衣;可是一邊走路看景點身體是很暖和的,根本不必穿到這麼多,又懶得脫下來拿在手上太累贅,搞得後來只好打開拉鏈和扣子、邊走邊拉開衣服搧風,頗有點狼狽不雅的fu。咳。
是說整體的低溫沒有想像中冷,但風刮起來的時候還是很刺激的。
地陪導遊說,當地人有「春風刮破琉璃瓦」一說,就是因為春天最乾、春天的風極冷。
有一個有陽光的晴朗下午,同團的老師們大家都沒有預期到會突然降溫,下午接近傍晚時大家一邊逛著大同市內著名的景點「華嚴寺」,一邊瑟縮著身體、一邊發抖和跳腳試圖取暖,也是非常特別的體驗呢。
因為有人邀請我們,所以前幾天的晚上,每天都有豐盛的宴席。
北方人主要吃麵,這次也是真的體會到了。
不見得都是吃「麵條」,是三餐都可以吃饅頭、都要有花捲,我不大習慣吞嚥這麼乾的食物,還是都選了米飯為主食。
對食物的觀察和一些特別的記錄,另外整理成一篇小遊記之後再po吧。
始建於北魏中國三大石窟之一的大同雲岡石窟,同樣在大同市區內的華嚴寺--遼代地基、金代建築、明代泥塑、清代壁畫,從小說《笑傲江湖》裡認識到的北嶽恆山的懸空寺,還有中國四大佛教名山之一的五臺山,都對我是很有意義的景點,行走在其中都有好多好多的感動。
照片裡這位是我這次的室友,語文科的宇文老師。
雲岡石窟的佛像雕刻沒有我想像中的巨大,但細膩處和許多彩繪卻又遠超過我的想像和期待。
事前做了功課,行李箱裡頭還塞了有關雲岡石窟的資料帶著去,但讀萬卷書真的不如行萬里路,或者說,也還一定得再行萬里路,得要身歷其境,才能在那個特定的空間去感受到自己與那個景點專屬的一次特定的交會。
這就是旅行的意義吧。
石窟的開鑿歷經數百年,佛像人物的造像風格也有轉變。
像是下圖中的菩薩就是晚期較為中國化、也較為女性化的形象,我們也很難得的在沒有日光造成巨大反差的情境下和祂合照了。
對了,說到日光,我認為那也是旅行中的一大重點。
就是要在那個特別的地點,在那個地面上晒到這裡的人晒到的日光,受到這裡的草木所吹拂到的風塵,才是旅行者身處異境的重要體驗。
山西的陽光,常常不夠暖熱,但是,在寒冷的北方,卻更顯珍貴。
走在雲岡石窟前,把自己敞開在這片大山大石大佛像前頭,和這片冰涼的岩壁一同感受這不大溫熱的陽光,於是我明白這裡風化不太劇烈所以石窟保存情況較佳,於是我也感受到當年開鑿的石匠如何在艱困的天侯條件下辛苦的刀劈斧鑿,於是我更為這裡彩繪得美麗曼妙讓我很想違規偷按下快門拍照的美麗佛教藝術品感動到泫然欲泣。
或許是雙魚座太過濫情的文藝腔無可救藥地發病了,但是走在這裡的陽光風日裡,我很貪心,也很飽足。
這次的行程並不辛苦,晚上常有時間能來個「自由行」走出下榻的酒店到外頭體驗一下當地生活。
除了晚宴、購買土特產的血拼行程外,有一晚我終於和同行的老師們一起去了我很想體驗的中國洗腳行程。
說是洗腳,其實也就是做SPA按摩一樣,只是這邊是從一盆沸燙的草藥水泡腳開始,讓全身經絡熱了起來,再從頭按摩推拿。
只是名目上就說是「洗腳」嘛,讓我這個死觀光客一心就想要去體驗一下。
順帶還想提的是這兒開放的民風。
現在中國沿海的城市不會再有「廁所沒門」的現象,畢竟改革開放三十年了嘛。
但是,山西還是有哦。
此行教學觀摩所在地是山西省規模非常大的一所中學,大同二中。此校和我任教的南山中學一樣,有國高中部,學生四千多人。不一樣的是,南山校地有夠小,不知道確切數字是零點幾公頃,人家大同二中是三百畝。
哇哩咧,三百畝!!
說起來這是一所歷史悠久、辦學績效卓著的學校(又和敝校一樣?! ^^),所以在前些年的大同市區改建時,把此校遷到城區外頭,劃給他們一大片校地,四百米的操場跑道外,還有足夠納全校四千多人同時做體操的一片鋪地磚的集合場,此外大樓大教室大車道大校門就不必說了。
這樣一所新建的學校哦,硬體部份應該很厲害吧,但是我去上的教師辦公室旁邊的女廁所還是一大半沒有門,剩下有門的也大半沒有鎖,有鎖的幾個也壞了不能用。
這兒的人,都習慣坦誠相見吧。
去洗腳那天,我和同行的老師都是在雙腳已經泡上草藥熱水後,才決定要做全身按摩。
於是全身都要換衣服了嘛,就請服務員(是的,在中國不能叫「小姐」哦)幫忙,「麻煩您,幫我們把門鎖上吧。」
「沒事。就是門沒關上,還有門帘呢。」
或許,一趟美好的行程就要留點遺憾。
這次在歷史教學上頗有收穫,在任務上也算不辱使命,在觀光旅遊上大開眼界,甚至特產也買了不少,帶回分給家人朋友還有學生都來嚐點。
現在一邊在敲著鍵盤一邊吃著照片裡的杏脯(也就是杏子果乾),心裡對送我照片裡這些東西的趙老師非常感謝和懷念。
此行九個學科的老師,在大同二中都有對應的同一學科、一同教學演示的教師伙伴,不管是不是和同行所有人相比,我歷史同科的趙老師都是最照顧我、最熱情友善的。
除了在學校裡招呼我,我們聊了很多台灣和山西的異同,聊了歷史教學的事,吃飯時也特別跟我介紹了這兒的人才吃的「黃麵」。他聽說我們下榻的飯店離他家很近,雖然主辦單位說我們不宜私自行動,趙老師還是專程跑來一趟,把一堆山西特產送來給我。
當下除了很感謝他,也很窘迫和自責怎麼沒準備些東西好投桃報李一番;後來想想更後悔的是,甚至沒有想到來兩個人拍張照片。
就這麼別過了。
在聯絡管道和溝通方式這麼多元這麼方便的現代,21世紀的資訊時代,其實,我們還是和武俠小說裡那些行走於江湖上的俠客劍士沒兩樣啊。
就此別過,就是山高水闊,相忘於江湖了。
還會再見面嗎?
這趟走過山西了,之後沒有特別原因恐怕我很難會再去一次吧;已經來環島旅行過一次的趙老師會再來訪台灣嗎,我也不知道。
別此別過,後會有期,或者也未必有期了吧。
告別了大同,車子上了五台山。
這是就連當地北方人都說冷的地方,導遊再三叮寧衣服有多厚就要穿多厚。
清早從五台山要拉車往南行,看到隔壁遊覽車也成了一處風景。
呵,沒看錯,這是保釣廣告。
真是南來北往連旅行都不忘保家衛國愛領土啊。
同一台車,很特別的「熱車」畫面。
沒看錯,那位先生真的是在遊覽車的機器旁邊生火!
問了我們開車的師傅才知道,他說那台車是河南來的,油管線管會被凍住;可我們搭乘的是山西當地的車,沒事! 不必烤火都能跑。
我們就按照正常一般的程序,只消用鑰匙發動後簡單熱車就上路了。
這次逛了好多佛教的景點,大同雲岡石窟、華嚴寺,五台山殊相寺、顯通寺,懸空寺,不論是泥塑彩繪或屋宇建築都很吸引我。
傳統建築的屋頂很有看頭,這是很多財大氣粗的新仿建築沒辦法真正模仿的。
像是照片裡殊相寺的這個屋脊,瓦當就有三種圖案,屋脊末稍的天王和辟邪走獸也都細緻細膩,看得我著迷到快暈了。
最後一天,最後一站,終於走進郭富城演的電影「白銀帝國」,張藝謀鞏俐的電影「大紅燈籠高高掛」的院落,教中國史一定會講到的山西商人「晉商」所在,走訪祈縣的喬家大院,夜宿在平遙古城。
當然也是抱著高度的期待,但是也正如所有旅遊介紹的資料上所說,平遙一路發展觀光下來早就非常商業化了。
祈縣的喬家大院一重一重的院落還能細細品味,走到平遙就乾脆不拍老房子,專拍我們這群死觀光客、還有房頂上老是在修屋揭瓦的建築工人算了。
最後一個晚上,在從前晉商的會館裡邊吃飯邊看戲,體驗小說和電視劇裡民初和清代人在戲園子裡嗑瓜子看戲。
楹聯的句子很生動,把中國劇場抽象的表現形式鮮活的呈現出來了:
「一二人千姿百態,三五步四海九州」。
最後一個晚上的最後,在逛完超級商業化、專供我們這種死觀光客買紀念品的平遙老街之後,晚上我們住在古城裡翻修的有炕的房裡。
非常有味道的炕房,只可惜現在也都裝設電力的供暖設備,並沒有真的燒炕暖房了。
旅行的意義,是為了出發到遠方,為了拋下日常的生活,為了更深的體會到不忍與孩子分別的細密思念。
胖寶從我出發前到回來後幾天,都還是叨唸著、反覆問著,
「媽媽你要到哪裡工作,要去大陸嗎?」
「媽媽你要搭飛機嗎? 我長大了會帶我去嗎?」
「媽媽我自己去中國大陸,搭飛機左轉再右轉再三轉就到了,很遠,我自己去。」
「媽媽這是你從大陸買回來給我的嗎? 吃完了還有嗎,你要再去大陸買給我嗎?」
……
倘若還有這樣的機會,我還是會拼了命的爭取去參加;最好,等孩子大了點,還能帶著孩子一起去就更美了。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