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座時間在一個月前，8月底的時候在光點台北，黨產會主辦的展覽和講座。
主題：不當黨產的他國經驗
台灣常參考德國，但轉型正義還有其他國家的例子，今天請專家來跟大家分享。
黨產會委員孫律師，東吳施教授，政大葉教授，依序分別由不同面向介紹歐洲國家的經驗。
孫斌今年5月和主委到捷克和波蘭考察，華沙火車站旁有一座當年史達林建造的文化科學宮，被當地人戲稱為「史達林的注射器」。討論轉型正義時有考慮過拆除，但內有許多機構，問題複雜。從台灣駐華沙的辦事處樓上可以拍到角度很棒的照片。
華沙國家記憶研究所IPN是今日第一個主題。
二戰後波蘭由共黨政權實施「社會主義」，1980年格但斯克港口發動過一次罷工，事後成立團結工聯，陸續發起活動，對抗中也被共黨逮捕。持續到1980年代後期，共黨與團結工聯協商，當時教皇若望保祿二世是波蘭人、他的立場堅決反共，對波蘭人是一大鼓舞，願與之對抗。當時蘇聯經濟狀況不佳，鎮壓力道也弱，1988共黨遂不得不與團結工聯協商。
至1989年協商結果為讓出部分席次，後來在大選中共黨只贏得一席，類似台灣是以選舉的方式離開一黨專制、走向民主。
共黨選輸後，1990年在黨代表大會上宣布解散，這在台灣是難以想像的，但其中人物另起爐灶，只是不再以共黨之名從政。
因為是以和平的選舉進行政黨輪替，原來的政治人物在別的政黨之後也有贏得勝選過，所以1990年代國會有討論「除垢」法，卻無法通過。
1997年後前共黨成員在政治舞台上漸退場，才有IPN成立，推動除垢。規定從事公職者需要申報自己從前曾擔任的職務，只要申報，就沒有其他後續的罪刑處置。
2006年右翼傾民族主義的政黨執政後，通過新的除垢法，下一階段的除垢方式與之前沒有太多不同，但多了許多宣傳。
成立「華沙極權主義研究中心」宣傳推廣過去發生的專制政治。
「華沙起義博物館」走回頭路宣傳民族主義。
在華沙，不當黨產如何處理?
共產的政權解體之後，共黨也解散了，所以不會有人主張要處置其財產。
相較其他國家，波蘭是較消極的，沒有去立專法處理「還給人民」，只有零星的個別案件自己訴請處理。
共黨解體過程中，有些共黨黨員藉機中飽私囊，這些不當舉動，與我國追討不當黨產的標的較接近。
捷克布拉格旅遊生活頻道
不適合觀光客拉行李箱的鋪石地面，深入地底有如防空洞的地鐵手扶梯，帝國咖啡館，香港反送中抗爭中的連儂牆最早源自布拉格，修道院外有一堵滿是塗鴉的約翰藍儂牆。
捷克共黨與蘇聯共黨的關係時好時壞，立過石像，後來炸掉。現於原處立起一巨型節拍器，提醒人民專制政權下只能跟隨政府的節奏。
共產主義博物館。
有一說，波蘭結束共黨統治花了10年，捷克只花了10天。1989年的天鵝絨革命，學生上街抗爭、鎮壓無效、共黨放棄鎮壓，就平滑地達到政權輪替。
1992年捷克共黨解散。
捷克共黨的財產較為集中，所以後來有立專法處理共黨財產。比較大的問題是，知道有財產要歸還，但有時已不知該歸還給誰。另一做法是類似「認股」的方式發消費券還財於民。
前述兩國的共黨在結束統治後都解散了，所以就不會再繼續與其他政黨對抗。
克拉科夫，繼續城鎮美麗建術觀光導覽，正好對比二戰遺留的一著名地點：
奧許維茲集中營，門口寫著巨幅標語「勞動使你自由」。
距離沒幾公里處，比克瑙集中營，是負責對猶太人「最終處置」之地，鐵軌直接通往營區內，規模比奧許維茲大很多。
當時以「相當科學」的方式設計了毒氣室，原建築今已倒塌。
剛才分享的，主要是共產統治下，從民間奪得的財產如何歸還。
時間隔得更久遠的二戰時猶太人被奪走的財產，處理難度更高。
就像台灣，目前處理的多是國民黨從國家取得的不當財產，雖然麻煩但還能處理；但談到原住民的轉型正義，因為年代久遠，牽連廣泛，也更難處理。
主持人國家人權博物館館長陳俊宏：就像剛才介紹的集中營，促轉會的業務之一，就是保存不義遺址，透過建物來重現歷史，重建過去。
施富盛在波蘭唸博士，造訪奧許維茲十次，差點要去擔任當地的導覽志工，所以來分享他的波蘭經驗。
援引波蘭學者對轉型正義的定義：在法令上建立起釐清過去真相與責任的清算工作。
幾個問題的釐清：
轉型正義?
財產權：黨產、集體財產?
國體改制、公民社會與社會對話?
波蘭早在1956就試圖要脫離共產，但現在又親俄，東歐四國的發展各異，波蘭也有許多曲折。
波蘭從1980年代領袖哈維爾在國際知名，公民社會如何自我組織，牽涉到政權政體與人民之間的關係。
波蘭學者ADAM：
「與其使用「轉型正義」，我寧願使用「轉型期間的正義」這一詞。重點是在對過去歷史的釐清。成立特別法庭、真相調查委員會、財產賠償、除垢法，以及其他各式來協助確立、釐法過去的暴力、迫害事實，或協助取得檔案資料，或引介歷史政策及建立文化記憶的相關措施。
波蘭轉型正義
一、對過去的真相和歷史，必須完整調查呈現
二、對從事政治迫害的人，必須在法律層資或是道德層次進行究
三、為皇害者伸張正義。被沒收的財產必須歸還；遭受人身、自由損失的人及其家屬，必須予以賠償。
淨化法的爭議：小範圍、有限度的懲罰
一個涉及政治迫害的加害者，可能他同時還是天主教徒，在家是慈愛的好父親
有電影談及此時期此主題的故事。
也有假藉轉型正義之名進行清洗迫害的鬥爭，受害者可能同時也有加害者的身分。
「沒有煙硝的愛情」
在沒有柏林圍牆的年代，從路的一頭走到另一頭，就投奔西德自由陣營了。
電影中的民族舞蹈團，被蘇聯用以做為對抗貴族階級的文化象徵，從共產執政時期至今都是受到扶持發展的。
當時的實情是沒有鐵幕，還是有人去美國工作。
華勒沙贏得選舉，但執政成果不佳，後來又被左派執政，一直以來就是忽左忽右。
一個國家的主體，是人民和政策。
波蘭左翼政黨的系譜，可溯至19世紀，過去蘇聯共黨執政的歷史，說起來只是波蘭歷史的一部分而已。
波蘭南部一處近年興起的滑雪勝地，當地有波蘭的山地原住民有共有林地，共產政權原本要收為國有，被當地人反對而無法成功推動。
「國家是國家，歐盟是歐盟，我們是我們」有很強烈的自我認同，在地認同與國家認同是脫鉤的。
辛德勒的工廠，現被改為國家規劃的博物館，重點不是在呈現猶太人被屠殺，而是城市發展的一部分，過去也是國家的一部分。
納粹迫害了許多猶太人，猶太人聚居區的公寓被充公，共黨政權統治後給工人住，現在要處理，已無法歸還給原本的猶太人後代，不是找不到人、就是後人移民美國不想回來接手。
在波蘭的大學工作者，要寫一份自白書，交待在共黨統治時期沒有迫害人、沒有出賣人…等等。講者因為是外國人，就不需要寫，但也有看到真的有老人寫了，自白過去的事，結果是還能待在大學，但不能指導學生。
葉浩教授，焦點移回國內。
台灣與波蘭捷克不同處在於，他們的共黨結束統治後解散了。
轉型正義的時機，一是殖民統治結束，一是內戰後和解，一是第三波民主化，去威權遺緒。
台灣是三種典型同時都有，還要再加上國家認同的問題，所以複雜性很高。
舉例來說，被男/女友劈腿後，朋友說遇人不淑、就不管就好了。
但同一件事情上，劈腿者跟你說同樣的話，如何?
銀行理財專員處分資產，被騙走了。
朋友勸你看開一點，或是理專本人勸你看開一點算了。是完全不同的。
為什麼台灣現今狀況，很多人還堅定相信與同意前例後者所說的話?
黨國教育使然。
國民黨政府在冷戰時要高舉資本主義、自由民主、私有財產的這些制度旗幟，才能與對岸的共產中國對抗。但實質做法上卻又是黨庫通國庫。
我國一直自詡是寧靜革命，和平政權轉移，其實就是因為沒有轉型正義才會寧靜平順。
威權會逼迫人無法同時是「好人」、「好公民」，要奉公守法的話就不能配合黨國體制。
有人因為威權迫害成為政治受難者，或有賠償；還有很多人失去人生中的某些機會，那些人生的可能，都無法處理。那些無法計算的人生，已難以追討，處理不當黨產已是最卑微的要求而已。
當年的拼經濟，常是國家壟斷的經濟資源，如絲絨般平滑的轉移給黨國裙帶關連下的私人，成就部分私人的經濟發展，也讓國家從來沒有財金自由化。
大眾也習以為常，認為該配合國家拼經濟，政府/黨國才是專家。或認為政府該為經濟發展負責。
不當黨產處置是轉型正義的一環，希望人民可以不再只期待過去的畸型的經濟奇蹟，能真正公平的追求經濟自由發展，才能都能得到機會發揮。
館長自己給學生上課時就常會提到，曾經威權體制統治者會被形塑三觀。
各國轉型模式不同，有威權政體仍然執政者、有點像第三波民主化但又不能推動轉型正義，就是台灣充滿限制的困境。
就是當時李登輝自己是國民黨主席，只有賠償。
館長自稱為「分期付款式的民主」，要一直到2016年民進黨完全執政後才有條例通過和成立委員會處理轉型正義。
「政治0分、拼經濟」、「去政治化」其實都是最政治化的一種意識型態。
轉型正義不是只限於加害者和被害者而已，就像今天與會聽講的多是年輕朋友，這是大家一起面對過去這件事。
QA
Q台灣過去的威權政體相似於拉美、東南亞、強人政治，為什麼轉型正義是學前共產國家東歐呢?
A1台灣會借鏡德國，除了許多人留學德國，主要應該是德國推動得很徹底。
台灣和西班牙後法西斯政權較類似，但西班牙目前推動轉型正義的成效尚不佳，所以雖然與之類似、卻沒有學他們。
A2有學者看中國時，覺得應和印度類比，但中國人似乎覺得自己將要成為美國。
從前中華民國覺得自己是泱泱大國，不去找其他面積較小的國家來參考，政治或民主還是經濟都要學美國。
A3台灣和韓國、拉美的確都曾是軍事強人威權統治，但是後來發展脈絡非常不同。
舉例來說，大板根渡假區，原來土地是泰雅族的大豹社所有、被日本取得為國有土地後轉移給三井財團，戰後又成為私人土地。現在的狀況是財團化
民主的固化，不但避免寡頭掌控，也有利於經濟改革的成果鞏固。
Q現在司法體制內還有不少過去威權體制下的人員，是否還會繼續不義的結果?
A台灣現採取模式，是由黨產會做出行政處分，執行下，被處理的當事者還能提出行政訴訟。
通常行政法院被稱為敗訴法院，都是人民敗訴、政府會贏，但本會的案件似乎不在此列、常都是相反的。
目前法官的政黨傾向是隱私，相關行政處理的人員也多是服膺於威權的保守人士，或者就是廣義的KMTER。
波蘭的哥白尼銅像其意義也在於全面推翻當時的宇宙觀。
現況是我們現在的法官很難在2016年條例通過後就一下轉變成為轉型正義的推動者，如果改革是線性的持續的，期待未來會較樂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