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8月16日 星期六

筆記-政治暴力創傷現在進行式-彭仁郁

 政治暴力創傷現在進行式-受難家庭的療癒如何可能?  彭仁郁

不同時期受到國家暴力對待的公民,有一小部分是主動要和國家機器衝撞,但其中也有八成左右是冤假錯案,當事人和其家屬受到的創傷許多都至今仍是進行式。

講者自己1970出生,解嚴時17歲,但那之後1991年還有獨台案,那之後也才有刑法一百條的修法,1992年才修掉「『意圖』顛覆政府」的文字。從小受到「堂堂正正的中國人」教育長大的人,就像講者,現在都還在,仍是社會中堅;長到二十多歲後才聽聞有黨國體制和白色恐怖等事,耗費十年消化這些資訊,在國外時跟其他國家人說
「我是中國人,但我沒去過中國」,自己都覺得不只是羅輯怪怪的,但又說不出
「我是台灣人」,強烈意識到那就是很糟糕的「台獨」欸!?


在座的人都是有興趣想知道過去的人,至今仍有很多人不想知道過去發生了什麼事,也有可能他本身就是曾經的加害者、或是仍有創傷的人?

台灣家庭中都會有長輩關心的提醒「不要理政治」,那是一句濃縮,對所謂國父孫文所說「政治是眾人之事」打臉批判處於對立的位置。

暴力的倫理學,我們從小受的教育學到「濟弱扶傾」,放在被黨國迫害、抄家、整個家庭陷入困頓的例子上,我們卻又都相信政府宣傳的「那些人是暴徒」而可以保持冷感。
現在KMT的立場承認白色恐怖,但指稱其為「歷史的悲劇」,是為國共內戰緣故而不幸犧牲,不得不,已補償。但也都是人民稅金支付。KMT只有盡速脫產變賣。
轉型正義是要用合法程序來調查、處理,有證據可查的不當黨產高達一兩百億,但目前有要回來的僅10~20億,其餘全部被否認、K提出行程訴訟在跟國家對訴。

曾經做過民調,支持推動轉型正義的民眾約15%,但此調查結果官方不敢公開。試想,這是大部分民意不支持的政策,是否仍應「一意孤行」的推動?

「站在加害者這一邊,污名化受害者,把施暴政當化為「必要之惡」」的民眾或許不是全民的六成,但應該一直都有三成。


嘉義潘木枝醫師一家為例,潘醫師和陳澄波同樣有名、代表出面去談而受難。而潘醫師的家人,四子也在現場目睹父親被槍決,看著當時也還未滿14歲的三哥上前抱著血泊中的父親,在耳邊報告「二哥先走了。但你放心,我會扛起這個家」,把父親受刑脫臼的下巴推回去,死未暝目的雙眼用手蓋上。

排行六弟的從小受到三哥嚴刑峻法的家暴對待,三哥成家暴加害人,但體制中也不允許其「受難者家屬」身分被辨識。
四弟赴日留學後,仿效史懷哲至非洲行醫,至退休後,長期被烏雲籠罩的家庭成員彼此間常很疏離、至此終於釋放壓力。此時才終於說出曾在現場目睹的一切,其六弟也才知道原來那時四哥也在現場。

也曾有其他的政治受難者家屬,在事件過去50年後、當初家人受刑的畫面才又再次浮現,於是被診斷為思覺失調症。

老六擔任國家的跆拳道教練,至今都已年長(?),但仍會害怕接電話。


原住民白恐受難者的例子,家族中的父親是50年代白恐受難者,同案被捕的人共7人、只有他一人被放回、其餘被害,誣其貪污罪名,然後黨國派人潛伏鄰近身邊,一直散布耳語,難以回家鄉、也難以重新立足,一直搬家。
在自己的土地上失根,離散,流亡,原民的身分比漢人更難立足。

「我是垃圾…」受難者之子原先以為父平反為職志,但促轉會推動平反後、卻反而開始尋死。失去家族在部落裡的「位置」,感覺不屬於部落。



二二八的受難人數不詳,有曰一千多、有曰一萬多人,但就算「只有」一千多人,目睹者也絕對是數倍以上。白恐的案件有檔案者二萬多件,這些都是數十年無法「現身」其身分,不能言說其經歷者。

這些事開始可以談,是1996以後。最早在1986鄭南榕主辦平反二二的運動,當時站出來的都是70年代開始投身社運者,其中受難者家屬非常少。1996總統民選後、李登輝以總統身分道歉賠償後,才開始能談。
但從事受難者家屬療癒工作的學者,開始接觸受難者家屬,2016~2018年才接觸到300人。佔實際比例是多麼的低。促轉會推動被撤銷罪名的300人中,願意讓學者入家訪談工作的,也才只有60人。

二戰後台灣人口六百萬人,逃難來台的約一百一十萬,佔人口13%,但白恐受難者外省人佔45%

60個家庭,準備好受訓過的心理師和學者入家,剛好2018年底大選結果是韓國魚當選高市長、泛綠縣市長原先已少又再更少,受難者家屬就不再接訪談電話,深恐KMT重返執政,訪談錄音又會成為「國家檔案」。
現在願意出來受訪的曾經受難者前輩,在酒後吐露心聲時也表示「是現在這麼多年輕人想知道、我才出來講,可以給更多人知道、就算再被抓去關十年也不管了」。















受傷的人可能很容易玻璃心,不一定是政治受難,聽到不同的聲音,可能就會覺得很敏感。
修復恐懼,減緩刺激感,可能是我們未來要共同努力的方向。
現在都是由心理醫師在制定相關的心理衛生政策,很多醫生也很依賴用機器儀器掃瞄腦部。但其實每個人的腦部都長得不一樣,掃瞄出來的圖像也很難追求一致的「正常」。

擔心自己跟別人不一樣?
這可能也是威權遺緒。本來民主的國家社會,大家就會有不同的意見。
我們可能,還離那樣的民主,有點遠。


「症狀」可能不見得是一定要被消除的,它可能只是在拐彎抹角的表達你的嘴巴還無法說出口的故事。
白恐受難者的家族可能已經傳到第三代,二二八的受難者可能第四代,可能目前也都還存在著難以說出口的、不明所以的「不舒服」。

和受創者相處二十多年,講者自覺受難者很多人都很愛開玩笑,用自嘲的方式和這個世界相處。

 

QA經歷太陽花學運,726大罷免失敗,諸多的運動傷害,我們如何自處?

相較之外,十年前324在行政院的身體傷害很具體,此次大罷免的公民運動地點分散和時間拉得很長,傷害也很難具體。
可能受的傷夠多,像2018的選後,等等的經驗,會讓講者反思,如果是50年代的運動前輩,他們會怎麼做?
現在的我們,不需要躲起來,首先不要孤立,串連起來,確認發生過什麼,每個人狀況不同。有人突然理解二二八是什麼,有人也害怕到不知能否活下來。現在的我們最糟的狀況不會比50年前更差。我們要科學理性的認清現實,理解我們不是真正的少數,也不要放棄搞笑的能力,現在做民主抗爭的我們是很幸福的,現在退出是很可惜的。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